丹砂就是朱砂。

赵牧一没想到自己到处买不到的朱砂，一直在自己身上。

丹砂严格意义上来讲。

也算一味中药。

有清心、镇惊、安神、明目、以及解毒的功效。

但这么直白的塞进牡丹饼中的。

赵牧一还是第一次见。

眼看牛二颤抖着，仰起头，就要将牡丹饼里的朱砂就往口中倒。

他连忙叫住。

“慢！”

可牛二还是将小半的丹砂倒进了口中。

啪——

他没有犹豫，直接甩出了一鞭子，狠狠的抽在了牛二的脸上，留下了血淋淋的伤口。

“你疯了！”

“这东西都放进口中！”

眼见牛二眼神中透露出迷茫。

他顿时感到一股怒火在心中滋生。

怒视一旁牢房坐着的老邓头。

“你身为医者，怎么睁眼看着有人毒害自己！”

按照他平时的秉性。

定然是事不关己，高高挂起。

然而。

他能看别人撞墙自残，割腕自残，跳湖寻死，就是看不得别人服“毒”！

也许是上辈子，华夏的宣传，让他骨子刻下了对其零容忍。

更可能。

是牛二帮助了他数次。

刚才服用丹砂的样子透露着癫狂，完全像是变了一个人。

所以才让他愤怒，怒其不争。

“他这是治病，我干嘛要阻拦他？”

老邓头此时反问了一句。

他冷冷扫视对方。

愤怒更甚。

寻常人或许不知晓，老邓头怎么可能不知。

朱砂再有效果。

那也得严格控制剂量。

像这般。

与寻死有何不同？

“牛二治的是癫症，他们那一脉，自作主张，服用了一味古怪药剂，都有这毛病。”

“嘿。”

“也是有意思，发病时六亲不认，服用一口，立马慈眉善目。”

“我记得里面有什么来着。”

“丹砂？雄黄？慈石？”

老邓头仿佛没有看见他的目光，自顾自的嘿嘿直笑。

赵牧一听完。

眉头皱的更深了。

慈石就是磁石。

他昨日买了一些。

在骊山宝库中，也摆有慈石。

分开来看。

只是单纯的三种矿石。

掺杂在一起。

却无限接近华夏史上最有名的毒品，五石散！

差的只有白礬、曾青两味药物。

这两种也是矿石。

所以才称为五石散！

史上有名的魏晋风流才子必不可少之物。

每每聚会。

几乎就是大型吸嗨了的现场。

老邓头只说了三种矿石，不代表方子里没有其他两种矿石。

如此看来。

牛二极有可能上瘾了！

为了五石散，杀妻埋子的都有。

仅仅是帮他几次。

就能换来吸食几口。

对牛二来说，应该是血赚了！

不过。

他分明记得，五石散又名寒食散，四百多年后才被记载。

最早是用来治病，经过曹操的小女婿的推广，才变成日常都有人吸食。

难道。

牛二一脉。

是自己研制了这个方子，在杀猪、砍人前服用，以稳定情绪？

“九爷。”

“给我一点吧，就一点！”

牛二勉强还算清醒，在朱砂散落一地后，没有趴在地上搜寻，而是转头恳求起了他。

“你就这么看着你的好友，一步一步变成这模样？”

他没有理会牛二。

而是继续注视着老邓头。

老邓头对五石散如此的了解。

不可能不提醒牛二。

若是发现的晚，还能理解。

如果是早先就知道，却闭口不提。

那他就得重新审视下老邓头了。

药膏的制作。

也可以暂时搁置了。

跟冷血的人合作，是一件极其危险的事。

毕竟。

连亲朋好友的安危都可以忽视的人，又怎么能保证其不会冷害你。

“唉！”

再三追问下，老邓头长长叹了一口气。

态度也不像之前冷漠。

转过头来。

看着卑微的牛二，表情复杂。

最后。

这才看向他，反问了一句。

“你可知，那两名被我治死的百将，还剩最后一口气时，我给他们服用了什么嘛？”

他震惊的瞪大双眼，猜到了答案。

“牛二的古怪药剂？”

老邓头抚须大笑。

笑声极大。

笑得两座牢房都在颤动。

也笑出了眼泪。

“是也不是！”

“我这个糟老头子，自作主张，额外加了两味药材进去。”

说到这。

话锋又是一转，握紧拳头，一拳接着一拳的砸着自己的胸膛。

“我怎么如此的愚蠢！”

“明明知道长生乃是虚假，明明行医四十载，却还是抱有希望！”

“可两位百将。”

“一个是我孙儿，一个是我女婿，我不能不救，不能不救啊！”

话到最后。

老邓头嗓音已嘶哑，涕泗横流，悲痛到无法出声。

呕出了鲜血。

他沉默了。

更觉得没有任何言语，能表达对面前这位老者的敬重！

一门两军官。

哪怕是只掌管百人的百将，起码也是十八级爵簪袅，年俸一百五十石。

已经足够两家人过上极为富足的日子。

可两名百将，还是死了。

从战场上勉强捡回一条性命。

临死之际。

还能见到自己的长辈。

已经是多人大秦老卒羡慕不已的待遇！

可这对于老邓头来说，又是何等的残忍！

他猜不到，也感受不到。

老邓头将石粉亲手喂进两位亲人口中时，心中作何猜想。

如此烈性的药粉。

喂给垂死之人，对方定然承受不住。

不喂。

又是放弃了最后一丝希望。

一切的最终结果。

则是老人被关在这座监牢中，心若死灰！

这块伤疤。

还是由他亲手揭开！

而让老邓头奢求的长生。

也在他身上！

他的头脑有些混乱。

但思路却万分的清醒，还打了一个寒颤。

老邓头说。

五石散的方子有追求长生的效果。

有可能。

这并不是老邓头一人的妄想，而是在某个圈子的共识。

骊山宝库中，摆有这些矿石。

是不是意味着。

吕不韦或者是嫪毐，早已知道了这种方子。

或者说。

秦国的高层，都知晓这个秘密。

秦王日后所服用的长生丹药，也跟这个方子脱不了干系！

毕竟。

魏晋时期的名士服用五石散，正是认为其能延年健体，增强体力，让人神清气朗！

秦王自六国一统，泰山封禅，号始皇帝后。

一日不得清闲。

想来定然会精力不足。

服用五石散后。

精神亢奋，疲劳大大缓解，**方面，也是异样凶猛……

越想。

他越觉得有所可能！

忽然知晓如此惊天的秘密，他顿时又嗅到了更大的阴谋的味道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