鱼是公家物

鱼是公家物

李然想起出来为了干嘛,牵着两个小孩继续向马齿苋这个坚定的目标出发。

今天中午他弄了碗凉拌马齿苋,味道很棒,一家子人凑在一起,每人伸几筷子后,不一会儿就见了碗底。

说起李然会认识这个马齿苋,也是因为李然爷爷提起过。那时,李然才读初中,还没和父母闹翻,有次在路边摊看到有人卖这个,想到爷爷总在念叨着这,就买了份回去,照着李爷爷说的做法弄给他吃。

而李爷爷在回忆这段记忆时,表情总是让李然奇怪,因为那是怀念与拒绝混合在一起的。

这段时光让李爷爷印象深刻,却也让他深深恐惧。

不论什么时代,不论农民的地位有多高,他们都是艰苦的一群人。粮食长得再好又怎样,那都是用无数的汗水换回来的。

那个时代,农民生活中,野菜拌糠是最常见的吃法,为了饱肚,真是什么也不计较了。

而每个季节有什么野菜,去哪摘,李爷爷他们那一辈也是知道得一清二楚。

银叶菜、苜蓿菜、灰菜、线菜苦菜、刺儿菜、老鸹荩、扫帚菜、碱蓬棵、马齿苋这些野菜名字,李爷爷一说起来,就能不歇口。

若用一句话道进一切,就是:糠菜顶半年粮。

李然家现在虽然没到这种地步,可也好不到哪去。有野菜的日子,自是拿这顶事。

马齿苋肥厚多汁,没有毛,生于田野路边及庭园废墟等向阳处,既能治肠炎又通便润肠,是药食两用的植物,味道也最好,李爷爷说在那时,这种野菜可是最“畅销”的。

凉拌马齿苋更是碗好菜,若是配料多,加上蒜泥,别提多新鲜,多有味。

李然背着小背篓,看着丽丽小姑娘走路的样子,有点心惊。

虎子还好,都四岁了,下地跑了不知多少次,在这里也走得稳稳当当。丽丽却才两岁,下盘不稳,这路又不平,不时还冒出坑,草乱糟糟的长着,擦过脚踝时还带点痒痒的感觉。丽丽整个人走路时不禁东倒西歪,李然看着就想将她抱起来。

丽丽一扭腰,躲了过去,在她眼里,她可不输于她哥哥。

哥哥在走路,她可不会当那种没用的小孩:“不要,我要自己走,我要自己走。”

李然无法只能随了她,只是仔细注意他们两个的情况,有坑或者石头,就带着他们绕了过去。

而除此之外,他还要注意是否有马齿苋,一路真是忙碌非常。

在田坡上走了才一小会,李然就见到了目标物,带着小孩子慢慢走了过去,他拿出背篓里的锄头,用力挖了起来。

丽丽好奇心强大,见李然蹲在那里,自发的选了棵拿手用力扯,菜没□□,整张脸倒给憋成深红色。

虎子在一旁舔嘴,回忆糖的滋味,见丽丽实在弄不出,自信满满的走了过去帮忙。

李然蹲在一旁,看着他们,想了想,并不阻止。

这两个小孩子性格实在有点胆大过头,刚刚那种情景,两人没点惧怕,还兴高采烈的。比起丽丽,李然觉得虎子更难照料,这孩子平时看着很老实,可李然以一个父亲的直觉,总感觉他不老实时就是惹大祸的时候。

他们两个若不受点挫折,还是什么都要去试一次,那李然觉得自己就算是三头六臂,也管不过来。反正马齿苋没什么刺,不伤手,若能借这让他们安分点也好。

两小孩哼哧哼哧的喘着粗气,拼命扒拉那马齿苋,它却还是顽强的扎根在土里,不动丝毫。虎子看着李然手中的锄头,想借过来。李然往旁边一侧身,就闪了过去。

倔强的抿抿嘴,虎子和丽丽继续对马齿苋奋斗,终于马齿苋被他们弄得叶和根分成了两部分,小孩受不住冲劲,一屁股兜在地上。

虎子站起身,顺便拉下丽丽,随后拍拍屁股,跟没事人一样,泪花都没见一点。丽丽将叶子丢进背篓里,笑开嘴,又和虎子将目标转向另外一根马齿苋。

李然停下动作,明白想通过这让他们两个受下所谓的挫折是不可能了,于是将他们两个抱起,站好,交代不准乱动,等会就带他们去玩。

一边说着,一边从背篓里拿出水袋,让丽丽将黄皮拿了出来,洗干净了,给两小孩吃。有了吃的,他们两总算安静了。

回到家,看了眼猪槽,里面的东西早被吃得干干净净。多的螺丝,也被李然用水盆养了起来,做猪下一餐的伙食用。在田坡旁,李然又顺手捡了些,现在也扔在了里面。

只希望这猪吃这后能加快速度长肉了。

将菜放进了厨房里,李然就没事做了。他以前的工作是仓库管理员,忙起来是忙,可大部分时间是闲着的,所以他也是个闲得住的人。

可一想到李爹他们都在外面劳作,李然就觉得椅子上像长了针似的,咯人。

四哥也就15岁,五姐更只13,他们两个都在做事,李然觉得实在没脸在家悠闲。

院里鸡无聊的踱步来踱步去,偶尔用嘴啄啄地上的小颗粒,李然看着这,想到考虑过要挖蚯蚓养鸡的。得,又有件事做了。而且山上那湖里应该有鱼,要是能捕上条,今天晚上还能改善下伙食。

说做就做,李然重新背起小背篓,想到一个人没法带两个小孩子,就让虎子指路,去旁边找胡建军。这里他熟识的小孩就他一个。

胡建军现在正头上顶着个绿色的帽子,手里拿着樟树木材做成的一把木抢,和朋友玩“八路军和鬼子的游戏”。

以他的地位,自然是正义的八路军,现在他已经抓到了鬼子,正举着枪放在鬼子额头上,嘴里念念有词:“说,你们的那个王八少校在哪?带老子过去,老子要去将那个王八蛋的皮拨了。”

演鬼子的小孩委屈的瘪嘴:“我不知道,”接着又低声道:“为什么总是我演鬼子!”

胡建军和别的小孩猖狂的大笑起来:“还能为什么,就因为你小子长得最像啊。”那一口一句小子,也不知道是在哪学的。

李然仔细看了看演鬼子的那小孩,他人很瘦,而腮又很尖,实应了一个词尖嘴猴腮。以中国人对鬼子的恶感,估计潜意识里就会觉得这是鬼子最普遍的长相。

不过李然也对那时不时就跪呀跪的国家无感。

李然将手围成拳头,放到嘴边咳咳两声,吸引胡建军注意。

胡建军转头见是他,惊讶:“你怎么来了?找我有事。”

听到李然要他带他去山上,说道:“我现在可不欠你了,为什么要带你去山上。”见李然脸上露出失望的神情,才得意的接到:“不过看在你是我表弟的份上,帮你了。”

说完,将枪递给演鬼子的小孩:“来,顺子,今天你来演八路军,将他们狠狠的打回去。”

顺子接过枪,惊喜的点头,表情可以用感激涕零来形容:“大刀向鬼子们头上砍去!明白。”

胡建军享受着顺子崇拜的眼神,整个人悠悠然,似踩在云端。

李然看着他这打一棒子再给一甜枣的做法,只一个想法:这孩子真是奄坏。

李然先叫胡建军回他家一次,拿鱼篓。

胡建军疑惑:“鱼篓,你要那个干嘛。”

等李然说出打算捕鱼,胡建军连忙环顾左右,幸亏他们已经走了会,旁边没人。随后他夸张的对李然鞠了个躬,说道:“大爷,别开这种玩笑好吗?”

李然听这话,不明白:“怎么了,不就是抓条鱼吗?”

经过胡建军的解释,李然才知道自己放了个大错。现在是人民公社时期,一切都要听从生产大队安排,山上的湖泊作为“天然水库”是不允许私自捕鱼的。

等到了时间,生产大队会将分工安排好,一起去那捕鱼,然后依据公分,分配鱼到各家各户。

即使因为近几年人民公社管理越来越松,家家户户自己养起了禽畜,可鱼作为要平均分配的物品,还是没人敢动的。

一条鱼没什么,主要是有这人开了头,那以后估计就管不住了。为此,开头的那个肯定会成为倒霉的鸡,用来儆猴。

胡建军见李然表情发黑,好心安慰道:“等天气好了,生产大队会安排放干净水一起去捉鱼的,真想吃鱼,到时再吃也行啊。”

李然知道胡建军这是在找好话安慰他,真到放水时,那起码得是水季了,夏天,只会嫌水少,不会嫌水多,怎么可能将水清干净。

他现在之所以表情发黑,是因为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,他在发家之前,先得搞清楚这里的规则。

以后的日子里,可不会在他遇见任何一件事的时侯,都有人给以解释的。这两天摔下了坡,人都只当他脑子有点犯浑。可以后,若没人指出,他在做后才知道做错了,那实实在在是在挑战规则了。

还好,破四旧后,大家起码明面上都表示不相信非科学的东西,没人怀疑李然这身子里子给被换掉了。

即使是顶着别人的皮过日子,李然也觉得比真正的死去要好。而且,他不得不承认,这个并不富裕的家庭,弥漫着股温馨感,让他舍不得。

不能去抓鱼,李然就和胡建军一起去进行挖蚯蚓大赛。

胡建军身上本来就脏兮兮的,一点也不建议再加点。两个小的,恐怕都还不懂什么是脏,等李然用锄头挖出蚯蚓,就直接伸手拿。

李然在一旁看着这个动作纠结,拿出小罐子让他们将蚯蚓放进去后,就从旁边折了几根细树枝,做成筷子的模样,让他们用这个夹。

胡建军嫌麻烦的将树枝打开:“好了,就用手拿,它又不咬人。鸡吃了真会多生蛋?”

李然肯定的点点头。胡建军高兴的说道:“那就好,我想鸡蛋想死了。我妈都拿去换钱了,一个也没给我留下。”

这话李然听在耳里,却不相信。

胡建军一看就是个被家里宠得胡天胡地的人,既然这样胡妈怎么可能真的一个鸡蛋都不给他留下,要么是没让他看见,要么是他自己不知足而已。

不过李然自然不会把心里话说出来,三次见面,胡建军这小子调皮到什么程度,他已非常清楚。

头痛......还有一章,加油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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